第一百章 沧池-《浊世砺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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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宝炬当初曾为西幸直寝,到了长安,自然而然就成了直寝将军,掌宫中宿卫。石渠阁里这两位,元孚虽是个“空心”大都督,元宝炬手上倒是真真正正控着三五百羽林,这也算是元修硕果仅存的一丁点武力了。
元宝炬苦笑道:“孝庄固然诛去了荣贼,最后还不是教缢死在三级佛寺?陛下如今身在长安,譬如身陷囹圄,周遭全是宇文泰的爪牙,哪怕真个侥幸除去了宇文泰。。。宝炬敢问,其后又当如何?”
元修豁然一站而起,面色凶戾,狞笑着道:“左右都是个死,拉个垫背的岂不最好?或许天命在我,那宇文泰一朝暴毙,我便否极泰来,也未可知。”
元宝炬一脸愁苦,正待再劝时,元修已是凑将近前,脸上似笑非笑:“朕意已决,择日诱宇文泰进宫,摔杯为号,宝炬与秀和即引羽林冲出,乱刀砍死此贼。宝炬,你可有异议?”
元宝炬冷汗如雨,无力斜倒。半晌,他叹了口气,一脸颓然:“臣。。。谨遵陛下旨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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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月十三,勾连建章与未央两宫的飞阁辇道上,一众值守武士皆作识趣,远远躲开,唯余关西大行台宇文泰与大行台尚书左仆射、华州刺史裴果二人其上。
云遮雾障,阴雨绵绵。飞阁辇道上隐约传来争吵之声,武士们面面相觑,各自一点头间,躲得愈加远了。
“黑獭!你莫要再骗自己了,好不好?”淅沥雨声盖不住裴果的嘶吼:“你心知肚明,你与那元明月有缘无份,一味强求,徒然取祸耳。不若就此放手,反作心安呵。”
“你走!你赶紧走!”宇文泰背过身不肯面对裴果:“我原说不想见你,你又非要跑来惹我,何苦来哉?”
裴果气苦,一跺脚,拂袖而去。
天地间仿若只剩了宇文泰一个人,他高踞云端,痴痴望着远处那碧玉瓷盘也似的沧池,喃喃道:“明月,我三番五次托人给你带话,你。。。做甚就是不肯理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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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月十四,阴雨依旧。
前日自未央宫回来之后,元宝炬便将自个锁在屋中不出,不吃不喝,哪个来敲门都教他一通骂走。
元明月听说,心里担忧,当下跑来探视。轻轻敲门,才说得一句:“阿兄。。。”便听得“吱嘎”一声,那门儿居然就打开了。元宝炬站在门后,一脸讷讷:“明月。。。阿兄正要去找你,进来说话罢。”
想来这两日元宝炬独居幽室,已是琢磨再三,想了个通透。他先将元修欲谋宇文泰的计划和盘托出,接着竟哭泣起来,呜呜道:“陛下已然疯了,可阿兄。。。阿兄不想陪着他死呵。明月,阿兄知道的,其实你心里也恨透了陛。。。元修,对不对?明月,你行行好,救救阿兄,救救阿兄好不好?”
元明月一滞:“我救你?我如何能救你?”顿了顿,又道:“阿兄若是担心祸及自身,大不了早早去找宇文大行台,一五一十交代个清楚便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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